石桥

明唐不逆,偏all唐,天雷明受,其余杂食。只是个开车人,不要抱太大希望。

【明唐】(此章有大量花羊)作假(八)

万花x纯阳


方知意x顾别辞


双修大佬扮猪吃虎竹笋花x傲娇毒舌醋罐鹤梦咩


  吃饭睡觉打木桩,这是唐落落的一天,不过这个月来,她被交代了一项任务,给关在幽深暗室里的两个小哥哥送饭。每天一餐,饭菜也是重复的,两个硬馒头,两碗白粥,如果让她吃,别说一个月了,就三天都能让她吐出来,所以她经常从自己的吃食里抠一点分给他们。其中一个小哥哥总是又把吃的还给她,或者给另一个小哥哥吃,虽然看起来很冷漠,但是唐落落知道,这个小哥哥对另一个小哥哥很好,对她也很温柔。今天她又拎着餐盒,在幽闭的暗室门前深呼吸好几下才推门,即使来了很多次,她还是有点害怕,就算里面的两个小哥哥都是好人。就在她走到关着两个人的牢门前,刚想走过去发现又来了两个人。坐着的那个她知道,是他们的门主,站着的那个她也知道,是新晋的逆斩堂首席。

  奇了怪了,他们怎么来了?

  唐落落扒着门缝透过一只眼望去,听到他们看着其中一个小哥哥窃窃私语。

  “门主,楚歌的杀手逃跑全拜他们所赐。您还大发慈悲只是关着他们,这样怕是不太好。”

  “再怎么说,唐囚也为我做了不少事情,若还能为我所用到还不错。”轮椅的靠背遮着唐傲天的身躯,只听他沉沉说道,“至于唐烬……既然她想要人用来炼蛊,就给她送去吧,反正留着也没用。”

  唐痕垂眼看着长久未好好吃一顿饿得头昏眼花的唐烬,邪气地勾了勾嘴角:“怕是唐囚不会愿意。”

  “由不得他,他若好好做事,我还留他一命,若是再给我惹麻烦,别怪我心狠手辣。”

  忽然一声尖锐的笛声破空而来,吓得唐落落差点拿不住食盒,好在里面的两人只是盯着一个方向。不一会儿,黑黢黢的牢门前出现一抹曼妙身姿,深紫色的裙摆下若隐若现一段匀称美腿,踩着一双凉鞋,露出秀美纤细的脚踝。红唇桃花瓣似的妖娆多情,但圆润的鼻头,柔亮的眼睛,平直的眉骨,将她一身媚气压去三分,到有些纯真的意味来。

  见到这女子,唐痕立刻拱了拱手十分敬重:“不知蛊师娘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被称作蛊师娘娘的女子掩着唇笑了,一室的阴森都在她浅笑中散去了:“不用这么客套,新制的蛊已经给药堂送去了,妾身是来要人的。”

  唐傲天也跟着笑起来,语气比之前客气不少:“既然如此,那么这个人就交给娘娘定夺了。”

  蛊师娘娘垂首,视线在唐烬身上来回移动,甚是满意道:“魄儿,将人带走。”说话间,又缓缓现出个人影。那是一个散着头发只点缀着几道银制头饰的少年,也是一身紫黑相间的苗族服饰,赤着的上身搭配略显夸张的银饰,苍白的面容长着一双紫色眸子,配着细长的眉眼,绛红色的唇,说不出的艳丽。

  只见他忽视了想过来开门的唐痕,伸出手抓着铁质牢门微微一用力,钢铁便从他手中断裂,在唐痕震惊的目光中穿过这个裂口将唐烬往肩上一扛,面无表情地站到女子身后。

  “那么,妾身就告辞了。”言罢二人身影化作几只蝴蝶在空气中消失了。

  唐痕还在被魄儿的怪力惊着:“这、这是什么怪物。”

  唐傲天转动轮椅投去见怪不怪的眼神:“曲橙烟养出来的东西,都有毒,找时间修修吧。”然后向另一个出口驶去,唐痕回过神赶紧抓着轮椅靠背推着唐傲天离开了。

  等到再也听不到车轱辘的响动,唐落落才小心翼翼推门进去,跑到关着唐囚的牢房前,刚想说话,盘坐着闭目养神的男人便睁了眼:“我不饿,给唐烬送去。”

  唐落落放下食盒把刚才的事情和他说了。

  “曲橙烟,她把唐烬带走了?”唐囚急地抓住牢门,把唐落落吓了一跳往后摔了一跤,发现自己的失态,唐囚平静了神色缓缓而道,“落落小姐,除了这些门主还说了什么?”

  唐落落才十二岁,但是她喜欢这种被当大人的感觉,也知道小哥哥不是故意的,害怕的心情降低不少,装着唐傲天的声音说:“过段时间就放唐囚出来吧,给他派些任务,找几个人跟着他,别出什么幺蛾子。”

  得知自己可以出去,唐囚原本紧张的心放了下来,他看着唐落落身后的餐盒:“给我吧。”

  夏天快过去了,天上下了很大的雨,风雨中策马而奔的二人却是毫不在意似的顶着逆风的雨水朝同一个方向前进,一路上马蹄快而有力地踩着泥泞的山路,溅起一阵阵水花。

  这一月以来,把明教的事物交给沐瑟打理后,陆之桓和赫尔默马不停蹄的往唐家堡赶去,就算被指责不负责任,也阻止不了他。只是……骑行途中,陆之桓用余光瞟着赫尔默,他身上零零散散挂着结痂的伤口,脸色却是越来越差,让他不禁怀疑他身体是否有恙。

  好在快到地方的时候天渐渐放晴,二人来到写着“成都”二字的大门口,勒紧了缰绳,陆之桓皱褶眉看着不远处牵着一头牛的二人。

  那是一个人骑在牛上,一个替他牵头的画面,乍眼看去,是很和谐,但是牵牛的人一脸无奈的表情和骑牛人满脸气愤的神态暴露了他们的心情。

  牵牛人一袭黑衣,顺滑柔软的长发用一条白色的发带顺着两侧一缕头发绑到耳后垂在脑后,清俊的面容十分尴尬,向守门的将士连连道歉,转头看着骑在牛上的人道:“阿辞,下来吧,城里面不能骑牛。”

  阿辞握着牛角就是不依,高高的发冠随着他的动作来回晃动:“我不要,我懒得走路。”

  从他俩侧过脸后,陆之桓就认出了他们,他慢慢走近下了马,朝他们笑了笑:“方大夫,顾道长,你们怎么在这?”

  听到熟悉的声音,方知意侧目过去,也跟着笑了:“陆少侠,好巧啊,你也来广都镇玩啊。”

  “哦,我来这办点事,你这是……”陆之桓看了看来越来越生气的顾别辞,向万花大夫询问。

  方知意也是头痛不已:“城里面不让骑马呀牛的,可是阿辞他就是不肯下来。”

  “方知意!”顾别辞编钟般清脆的声音蕴着怒意传来,三人齐齐看向骑在牛上的他,“既然这么讨厌我,我就走了,省的给你添麻烦。”说着就要掉头。

  方知意连忙挡住他:“阿辞不要任性,我们总不能住在外面吧。”

  “现在开始嫌弃我了,当初不如让你死了算了。才过了多久啊就和别的男人说这么多话不守夫道!”

  陆之桓看着僵持的两人,心道这顾道长何时变得如此蛮不讲理,不过眼前的情况不容他多想,但见他默然上前:“顾道长,我倒是有一计策,既可以让道长不用走路,又可以进城的办法。”发现两人一起看向他,也不打哑谜,“不如劳烦方大夫背着道长吧。”

  背也不是不可以,顾别辞也不是虎背熊腰,相反身姿清瘦苗条,他也不只是个会看病的大夫,但是……方知意斟酌下回道:“方某若是背了阿辞,那谁来牵牛呢?”

  “不用担心,我来。”

  陆之桓刚想拉过绳索,赫尔默便抢先一步道:“还是让属下来吧。”

  “得了吧,就你这身子骨,怕是还没到地方就散了。”陆之桓怎会不知这段时间来,赫尔默的身体情况,回来的时候一身伤还没有好好将养,就立刻跟着他长途奔袭至此,铁打的人也会累的。

  身为大夫的方知意自然一眼看出了这位金发的侠士旧伤未愈,转转眼珠朝顾别辞伸了两只胳膊:“下来我背你。”

  “你根本就不愿,我为何要下来。”

  见这道长不依不饶,方知意只好放软了态度乞求:“阿辞乖,等进了城,我带你去吃豆花儿。”然后将他从牛背上抱下来,半蹲下身子

  顾别辞似是有些动摇,撇撇嘴任由方知意把他拉到背上稳稳的把他抱着,暗暗红了红脸,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说着:“我要吃你做的。”

  “好,你要愿意我给你做一辈子。”

  于是四个人牵着两匹马一头牛进了广都镇,穿越人潮涌动的中心广场,找了一家客栈安顿下来。

  方知意先带顾别辞到房里把他哄睡着后,想着应该和陆之桓叙叙旧,悄悄来到他房前叩门:“是方大夫么,请进。”

  推开门,陆之桓坐在凳子上正把一个被摸得光滑的木雕揣到怀里,见他来了对着他露出笑容:“方才我是打算去找你的。”

  方知意也不客气,一撩衣摆施施然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说吧,你和你那个跟班有什么事,嘶,对了,那个唐门侠士去哪了,没和你在一起么?”

  被对方戳中心事,陆之桓苦笑道:“五年前他就走了,我一直忙于教中事宜,最近才得了空,实不相瞒我是来找他的。”

  方知意了然点头,又道:“恐怕你不只这一件事吧。”

  “你肯定发现了,赫尔默身受重伤,这一月来风餐露宿,怕是再拖下去,身子就拖垮了。”陆之桓异色的双瞳瑰丽的跟宝石似的,“所以想请方大夫帮忙照看一二,等我办完事就来接他。”

  “帮你照顾病人倒是没问题,只不过赫什么?”

  “赫尔默。”

  方知意摆摆手也不多作纠结:“只不过他愿意留在这?”

  “这件事我一个就成,我来负责说服他。”陆之桓低了会儿头还是没忍住疑问,“那顾道长怎么好似变了个人似的,变得和以前大相径庭,要不是模样没变我都快不认识了。”

  就知道陆之桓会问,方知意也没打算隐瞒,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自枫华谷一别,他和顾别辞又在那待了一年多,正打算换地方的时候,顾别辞却变得越来越古怪,经常不愿意见他,就连吃饭也不和他同桌,这让方知意觉得非常纳闷,但出于对他的信任他没有过多干涉,直到有一天,他去叫他吃饭,敲了半天门没开,还以为是没起床,把饭菜放在灶里温着就出门问诊去了。

  “方大夫谢谢你啊,我儿子的病好多了,你看病还不收钱,真是让我这个老婆子不好意思,这个你拿着,我们穷地方没什么好东西,这个是我亲手磨的豆花儿拿回去尝尝吧,要是喜欢老婆子给你常做。”

  方知意接过饭盒也不和这老妪客气,道了声谢,背着药箱回到医馆,但他刚走到门前就看到一行道士装扮的人约莫数十个,正从医馆里走出来,后面出来的还负着一个人,看清是谁后,方知意瞳孔紧缩。

  见他们已经要走,方知意出声制止:“几位道长留步,方某这医馆虽来者不拒,但也只接待病人,各位道长红光满面来我这医馆有何贵干?”

  为首的一个身着蓝色道袍的道姑,闻声转正身子,显出一张清丽俏脸,眉间印着一点额红,分明是个仙风道骨的人,但却溢着不耐烦:“贫道带师弟回纯阳宫,碍着你一个大夫什么事?”

  方知意听了也不恼,还是笑着回答:“见这位道长面色苍白,还吐了血,医者仁心,不如让在下替他看看。”

  “不必了,我们宫内也有医师。”道姑一甩拂尘准备离开,方知意跨了一步挡在前面,那道姑立刻怒道,“小大夫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还想拦我们不成?”

  “这位仙子,应未曾询问道长的意愿吧。”方知意负手而立用的不是问句。

  道姑抬起下巴不置可否:“他本就是纯阳宫的人,迟早都要回去,你若再不让开休怪我无情。”

  方知意越过他看向昏迷的顾别辞,下定决心般说道:“那就请动手吧。”

  道姑眯着杏眼让身后的道士们抽出绑在背后的长剑向方知意刺去,谁知看似柔弱的大夫身形飘忽出招游刃有余,几番搏斗下,竟碰不到他一片衣角,反倒是纯阳道士这边伤了几个人,道姑气急败坏正打算亲自上阵时,一直紧闭双眼的顾别辞悠然转醒,引走了所有人的注意。

  只见他眨了眨细长的眼睛,环视一周,最终停留在方知意身上,眼前一亮小跑过去责怪道:“你去哪里了,我都快饿死了。”

  方知意愣了一愣试探道:“我给你留了饭你没吃么?”

  “骗人,你手里拿着什么,交出来!”说着一把夺走食盒打开,端起里面的碗开始喝热腾腾的豆花,直到喝得见底才舔了舔嘴角心满意足道,“好吃,以后天天给我做。”

  被眼前一幕惊掉下巴的道姑断断续续道:“顾师弟,你这是怎么了?”

  顾别辞不解地看向她:“你是谁?关你什么事,别上赶着认亲。方知意你还傻站着干嘛,不冷啊。”

  枫华谷盖了厚厚一层雪,银装素裹的世界,无端虚幻起来。瞧着顾别辞对自己不屑一顾,道姑越发火大:“顾别辞,师尊让我带你回纯阳,你敢不从?”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顾别辞回头扫视众人,“我根本没见过你这人,还有你、你、你,假扮什么道士,恶心。”

  道姑被气走了。

  顾别辞拉着满脸疑惑的方知意回到房里升了个炭盆取暖:“那个豆花好好吃,我还想吃。”

  这下方知意不再掩饰了:“顾别辞你失忆了?”

  “你才失忆了呢,我失忆怎么还记得你,脑子被门夹了?”

  望着他熟悉的面孔,方知意断定他绝对失忆了,但失忆的源头在哪呢?怪不得早上没有出来,恐怕那时就已经……

  面对沉思的方知意,顾别辞没好气道:“喂,想什么呢,别想躲,你如果不给我做豆花,我就离家出走,让你再也找不到我!”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方知意握住他的手搓了搓,顾别辞的身体一向偏寒,即使他再怎么捂也很难捂热,“那豆花不是我做的,怎么好麻烦人家天天做。”

  顾别辞突然收敛了表情,抽出手把头撇到一边,见他失落的样子方知意立刻心软了柔声道:“别生气了,我去学好不好?”

  “不许骗我。”

  “不骗你不骗你,来吧我替你把把脉。”顾别辞一脸不情愿,一直说自己没病,拗不过只好同意,方知意细细琢磨着,发现脉象正常,只是身体有些虚寒而已,“我给你去煎副祛寒的药。”

  顾别辞拉住他的袖子不让他走,于是他将他拉到怀里故意恐吓道:“真不让走?可别怪我做些不好的事。”以往他这样说,这薄脸皮的道长一定会红着脸逃走。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顾别辞虽然也害羞地回避了他的目光,但他没有挣扎着脱离他的怀抱,反而用细若蚊蝇的声音说:“也不是不可以……”

  “阿辞你……”

  “不愿意就算了,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方知意叹了口气,垂下手:“我去给你熬药。”

  “不用了,就算你熬好我也不会喝。”顾别辞不知怎么了一下把方知意退出门外用力关上了门。

  吃了闭门羹的方知意无知无觉地站在雪地中,白雪落了满头,直到墨色玄衫都染上一层白,他依旧跟个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刺透遮天黑云,将黑幕尽数取代,缩在被子里一夜都冻得发抖的顾别辞翻来覆去也没睡着,反复去看早就熄灭的炭盆,一团怒火上涌,挣扎着爬了起来,想找点东西吃,结果一开门便见一个人影顺着敞开的门栽倒在地。

  定睛一看,把顾别辞吓得目瞪口呆,方知意被一层厚厚的雪覆盖,睫毛上都是粘连的雪花,他把他抬到床上时都没有使他睁开眼睛,清理完碎雪,顾别辞摸了摸他冰冷的手,温度低的他都感觉到了,然而冰冷的全身不一会儿就滚烫起来。

  “这下遭了,这个笨蛋怎么不回房睡啊,这周围也没别的大夫了。”

  顾别辞手忙脚乱的用冷毛巾替昏睡的方知意擦了擦脸,将他的外衣褪下来挂好,坐在床边等着人醒,可是等到下午方知意还是没动静,顾别辞心慌意乱的学着话本里看到的情节用了起来。

  他解开自己的衣服剩下里衣掀开被子跳进去抱着方知意滚烫的身躯,当即被烫地抖了几下,就在他刚把他抱在怀里的时候,方知意居然也伸出手搂住了他。还以为人醒了,顾别辞兴奋地抬起头,随后有失望地把头埋在方知意胸口,委屈道:“方知意你醒过来啊,只要你醒过来我就不生你气了,如果你不醒过来,我就再也不理你了。”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眼泪从眼角渗到方知意的衣襟上,染湿了一大片。

  不知过了多久,嫦娥都让月宫显了形,屋内的一双人还是没有动静,方知意昏迷了三天,每一天顾别辞都把他搂得紧紧的,却越来越绝望,眼泪也流不出来了。

  第四天早上,万花大夫终于开了眼,起先恍惚了下,再是发现身边躺着失了忆的道长。方知意怔了下,意外的是顾别辞常年冰冷的身体居然暖了起来,他注视着怀里熟睡的男人偏薄的唇瓣有些心痒,但最终他只是珍而重之的碰了碰他的额头。

  顾别辞动了动身体,迷迷糊糊睁眼,对上方知意清澈的双眼,呆了一下,遂高兴地扬起了嘴角,不过很快就弯下去了:“你怎么跟傻子似的,就算我把你关在外面,这院子也不只这一个屋子啊,苦肉计用成这个样子,命也不要了?”

  “阿辞,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有缘无分,你总是会离开我的。”方知意仿佛没有听到顾别辞絮絮叨叨的话,自顾自说着,“你总是说太上忘情,到最后就是无欲无求的境界,我自问是一个俗世之人,做不到太上忘情,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帮助你,希望你可以达到你追求的境界。”说到此处,他苦笑着抚着顾别辞未曾束起的头发,声音轻飘飘的,“而现在的你,失去了从前的记忆,这是不是上苍赐予的礼物,我是不是有机会可以与你相伴终身呢。”

  听完方知意的话,顾别辞有点难以消化:“烧糊涂了,我哪有失忆,还有谁说我要离开你了,还不是你惹我生气我才……说的气话。”

  方知意笑了笑慢慢捧起他的头问出了说了很多遍的话:“阿辞,可以亲亲你吗?”

  顾别辞又愣了,继而眼珠转到别处,红了脸。看着对方虽然没有像以前一样把他拒绝并推开,但也没有同意的迹象。

  果然是这样。

  方知意笑着摇头,打算起来给自己开张治风寒的药方,结果刚刚坐起来就被一只手扣住脖子勾了过去,顾别辞的脸放大在眼前,嘴唇接触到了另一片柔软的唇瓣,这下惊讶的就是方知意了。

  几秒后,顾别辞离开他的嘴,双颊愈发红艳,却努力让自己镇定:“凭什么是你亲我,只能我亲你。”

  方知意顿时感到内心深处一阵密密麻麻的疼,明明应是高兴的,可他只觉想落泪。他重新将顾别辞搂在怀里:“阿辞你真的同意了,如此一来,你就再也无机会从我身边逃跑了。”

  “到时候谁想跑,还不一定呢。”顾别辞回应着这个拥抱,浑身上下都暖起来,“我可不是好打发的人,你可得考虑清楚。”

  方知意看了看他细瘦脸,情不自禁重重落下一吻,这个吻在愈演愈烈间“轰”的一声炸开了。

  “阿辞,阿辞。”

  过程中方知意一直喊着他的名字,不可自拔的将他的名字印到最柔软的心脏里,好像一辈子都叫不够。

  “笨蛋,没完没了的……呜呜……流氓……”

  这之后,他二人便辗转数地,方知意成了游方大夫,顾别辞便一直伴他左右,甚至还学了一些皮毛医术,这次也是刚好游历到广都镇,也因此碰到了陆之桓二人。

  从回忆中退出的方知意情绪反而显得有些低落,烛光将他柔和的面容照得明明灭灭,陆之桓斟酌道:“原来顾道长失忆了,怪不得和之前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不一样了,到变得热情不少。”

  的确热情不少。

  “所以,方某竟然希望他永远都不要想起来。可是,这样又觉得是我诳骗了他,我答应他永远不会骗他。若是有朝一日,他回忆起一切,怕是再也不会想见我了。”

  陆之桓看着他,搭上他的肩膀安慰道:“曾经有人说,我们既不必展望未来,亦不必追忆过去,只需珍惜现在就好。其实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就算将来真的如你所说,我觉得人生在世能拥有一段让自己刻骨铭心的记忆,也算没有白活一遭。更何况,顾道长即使失忆,也没有将你忘记,足以说明你在他心里有一席之地。”

  似是认同了他的话,方知意点点头神情轻松不少起身道别:“多谢陆少侠排忧解惑,方某明白了,时间不早得回去,不然我家道长醒来见不到我又要一哭二闹三上吊了。这是方某炼制的护心丹,天下只此一颗,虽没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但也可护得心脉一时三刻。”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陆之桓。

  “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好收,还是你自己留着吧,万一……”

  “哎,陆少侠的本事当然用不上了。”方知意执意将盒子交给他,眯着眼笑,“但难保不会有别人要用,你们这种打打杀杀的,比我需要的多,告辞了。”说着推开门出去了。

  陆之桓也起身将人送到门外,顿了一会儿,然后翻身跳上屋顶,痴痴仰望暮色中清冷月光。琉璃似的眼珠子只印映着那抹月色。脑中开始搜索被他埋在深处关于唐囚的记忆,发现少的可怜。他俩只相处了四个月,却让他五年都不曾忘怀,即便他连他的脸都快记不住了,只有如此夜般的漆黑眸子依然清晰地烙在心里。

  唐囚,你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像我一样后悔没有第一时间去寻你一样后悔不告而别。我承认有怨过你,只是我也不知道我以什么立场去怨你,我们既没有像方大夫和顾道长一样相伴许多年,也没有和赫尔默唐烬一般经历生死,连我都不知道我去找你为了什么。大概就想再见见你,哪怕你已经把我从你的记忆中撕掉,哪怕我们只能擦身而过,哪怕只能望着你的背影,我也想见你。

  半晌,陆之桓从怀里拿出被他摩挲得五官都看不清的猫型木雕,底下的字被反复加深错落不堪。

  翌日,在屋顶吹了一夜秋风的陆之桓,想了好几套说辞,与赫尔默舌战一个多时辰,终于把他说服,但是赫尔默有一个条件:“少主,属下只等你三日,若三日你没有回来,属下不会再等,”

  陆之桓点点头:“好,小时候你没少照顾我,跟我哥哥似的,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如果我三日之内没有回来……”

  “那么方某也义不容辞。”方知意推开门,在二人差异的目光中,放下手中的药箱,朝赫尔默伸出手,“默小猫手伸来。”

  “方大夫,这是什么意思?”

  见赫尔默困惑的神态,方知意斜斜瞟了一眼陆之桓调笑道:“某依稀记得,当年唐侠士一直叫陆少侠‘小猫咪’,觉得确实很适合你们,一个两个眼珠子跟猫儿似的。”

  “额,方大夫,我先走了,赫尔默就交给你了。”陆之桓有些不好意思,骤然隐了身。

  “呵呵,陆少侠还是太年轻了,脸皮薄。”

  这边陆之桓施展轻功,略过城郊的崇山峻岭,俯瞰一个个马车与来来往往的武林人士,颜色美丽的眼在唐门深蓝色的建筑出现后,渐渐染上一层胆怯。

  他在一百米以外停下,望着由无数机关牵动的唐家堡进退两难。为了在中原行动不惹人注意,陆之桓换了一身样式简单的衣服,正当他鼓起勇气向前走的时候,从里面走出来一高一矮两个人。高的穿着一身墨蓝色的劲装,用蓝色的发带束起长发,冷峻的脸上贴着半张银制面具,称得他全身散发出冰冷气息。矮的是个小女孩,梳着两个辫子,虽着色调偏冷的短裙,但她有婴儿肥的圆润脸颊,大大的眼睛,时不时小跳的步伐,都将她显得天真烂漫。

  见到他们出来,陆之桓连忙躲到一棵树后探出一只眼睛偷看,这高的确实是阔别五年的唐囚,这一瞬间,胸腔里沉静多时的心脏再一次剧烈跳动,虽然很想上前,但是陆之桓不敢这么做。

  唐囚挂着千机匣停了下来,低头对唐落落嘱咐道:“我可能不会这么快回来,如果唐痕来找你,小心应对。”

  “放心吧,小哥哥,我只不过是个小女孩,也只是给你们送送饭而已。”唐落落朝比她高出许多的唐囚露出灿烂的笑容,“你出去一定要小心,他们派了人来的。”

  这时陆之桓才发现,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唐门精英弟子,眯了眯眼发觉并不简单。

  唐囚回头看了下负责监视他的弟子,对唐落落毫不在意道:“回去吧。”然后他张开机关翼,一飞冲天,身后的唐门弟子也跟着他飞上去了。

  直到再也看不见身影,唐落落转个身的空档被一忽然落下的还看不清来人的黑影给捂住嘴巴掳到一旁,待看清后,发现是一个两只眼睛颜色不一样的漂亮小哥哥居然都不害怕了:“你……你抓我干嘛?”

  陆之桓放开她赔了个不是后道:“刚才出去的那个人,他们要去哪?”

  “我为什么告诉你?你、这是……”唐落落刚想找机会逃跑,发现刚才的挣扎间陆之桓的衣襟处漏出个东西,定睛一看是一个粗制滥造的木雕,“这个东西哪来的?”

  见她指着木雕,陆之桓心下一惊赶忙装了回去并不打算回答。唐落落撅撅嘴:“如果你告诉我,我也告诉你他们的下落。”

  陆之桓垂眼想了想:“是唐囚送给我的,我没有恶意,你可以告诉我了吧。”

  “果然是唐囚哥哥的手艺,非常烂。”

  “哪烂了,好的很……”陆之桓回过神认真道,“快跟我说,不然追不上了。”

  “唔……唐囚哥哥说要去十八里外的南诏营地刺杀他们的军长,然后……”唐落落在陆之桓脸上来来回回上上下下,简直要把他看出一个大窟窿后,神秘兮兮道,“然后他要逃跑,去找唐烬哥哥。”

  “唐烬不在唐家堡么?”

  “对啊,他被一个大姐姐抓走了,说是要、要炼什么蛊……哎,人呢?”看着空无一物的四周,唐落落傻了一会儿,慢悠悠回去了,只在心里道:唐囚哥哥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陆之桓火速前往南诏营地,穿越层层山林,最终在傍晚时分找到了正埋伏在大营左侧的两人。旁边那个弟子并不出手帮忙,只是站在不远处注视唐囚的一举一动,只见唐囚蹲在树枝上举着螭首千机对准来来回回晃悠的营地军长,扣下了机关,细长的箭矢无声刺出,只听利器没入肉体的声音响起,还没来得及出声,那军长便僵硬倒地了。整个军营顿时乱成一团,眼见事成,二人隐匿身影消失在了树中。

  发现人找不到了,陆之桓有些紧张,遂开始漫无目的的寻找,偶尔可以发现一下他们,但很快就会不见,就在他考虑要不要帮唐囚把碍事的人干掉时,发现他竟然来到一个陌生的林子。

  就在一盏茶的时间里,他刚找到唐囚的踪迹,没想到又跟丢了。抬起头在漆黑的密林里疾跑,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除了几声夜鸮低鸣,就只有他的呼吸声了。就在他心沉到谷底的时候,一声重物落地的动静惊动了他,急忙朝声音的方向掠去,脚下一顿,他皱皱眉头。

  踩到了个软绵绵的东西,低头仔细辨认当即后退一步——那个一直跟着唐囚的唐门弟子正着眼躺在地上,一支箭插在胸口,已然断气。

  不好,难道唐囚有危险?

  神色匆匆的陆之桓出了树林,才注意到他又回到了广都镇里,歌舞升平的城镇,不少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在广场搔首弄姿,看得他一阵烦躁。

  入了中心城镇想找人可就难了,唐囚来这里干嘛呢?

  陆之桓眼神飘忽地望来望去,一时没注意撞倒一个挎着竹篮的卖花小童,一篮子的鲜花被倒翻在地,那小童看着满地红花伤心地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陆之桓蹲下来把放声大哭的卖花小童扶起来,帮他把花都放回篮子。

  卖花小童抽抽噎噎模糊不清道:“我的花都摔坏了卖不出去了,你赔我花,呜呜呜……”

  “我只带来这些银子,可以吗?”陆之桓把身上剩余的银两都拿了出来。

  卖花小童看着一袋子的钱有点害怕,哆哆嗦嗦说:“不、不用这么多。”他拿了一小颗碎银,把篮子给陆之桓,“这些就够买一篮子了,大哥哥给你。”

  陆之桓拎着篮子哭笑不得,但是看着小童心满意足地跑回家,他叹了口气继续找人。找着找着,来到一处深巷张望无人后,打算放弃,背后响起了一个冷冽的声音:“你打算跟到什么时候?”

  遍寻无果的陆之桓又饿又累,满心失望,只得沮丧道:“跟到找到为止……”说到一半霎时察觉不对,猛然转身,一支装在千机匣里的冷箭正对着他的眉心!

  幽静阴森的巷子里,一个举着千机匣的唐门侠士和一个拿着花篮的少年滑稽对峙。

看清他面孔后,陆之桓结结巴巴起来:“唐……唐……”

        唐囚放下千机匣,任冷着一张脸,丝毫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他垂眼看了看花篮,继而移开视线:“没事就让开。”

  察觉到他的目光,陆之桓傻傻得伸出手,将一篮子花抬到唐囚面前,尽量让自己放松:“这个……送给你。”

  这回唐囚连看也懒得看他,绕过他往前面走去,陆之桓呆了一下又挡到他面前,还没来得及说话,手中的花篮就被强力地掀开,花瓣在半空中四散开来纷纷落到地上,然后听到唐囚毫无温度的声音:“要命就滚。”话音刚落继续往前走。

  陆之桓失措地低头看了一眼被踩得稀巴烂的花瓣,站在原地吸了好几口空气,琉璃双瞳闪烁了几下,回身头也不回地跟上了前人脚步。

  空余一地残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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